任伯年城市風俗畫解析
任伯年的人物畫中值得重視的還有城市風俗畫。先是某些有閑階級的游手好閑之輩出現(xiàn)于他的筆下?!锻骧B人》(1882)就是暴露城市有產(chǎn)者精神面貌的著名作品。畫中,這位無所事事的大閑人,一手舉鳥籠,一手揮鵝毛扇,足登高底雙臉鞋,大腹便便地立在那里,瞇著雙眼,望著籠中之鳥。不但神氣舉止惟妙惟肖,某些細節(jié)的刻畫也是別具匠心。如不事生產(chǎn)的長指甲,夸示富有的翡翠扇墜,隱于長袍下的便便大腹,都點明了此人的身份,突現(xiàn)了其物質生活上的富有與精神世界的皁瑣空虛,表現(xiàn)了畫家輕蔑嘲諷的態(tài)度。1888年,任伯年又創(chuàng)作出一幅對流浪江湖女藝人充滿同情之心的作品,這便是眾所周知而較少有人評論的《猴戲圖》。圖中只有一個以耍猴為生的妙齡女子,她風塵仆仆地向前走著,一手搖樂器,招徠觀眾,一手叉腰,微蹙雙眉,回頭顧望自己肩上的猴子。此畫雖無背景,但由于畫家的精心處理,女藝人托跡風塵的時代背景便成功地浮現(xiàn)出來。這便是已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10中國。任伯年沒有表現(xiàn)她在賣藝場上獻技,而是選取女藝人奔走無告、沿途招引觀眾的情節(jié)。這樣,展示給讀者的便不是她技芝;的精粗,而是謀生的辛勞與艱難。同擇取的瞬間情節(jié)相聯(lián)系,還有#h不起眼而實有深意的細節(jié)——不勝奔波的纏足與腰系的幾枚_圓。存古代多數(shù)仕女畫中,小姐太太們多是悠閑地游樂著,也時有惆悵幽怨,但仍然是被當作玩賞對象而入畫的,當然只能反映欣賞#難稱高尚的審美趣味。然而在任伯年此圖中,女藝人的纏足和雇_商數(shù)的幾枚銅錢分明告訴觀者:她奔走于途辛苦終曰但所獲無幾。這不僅暴露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陳風陋俗與藝術商品化給婦女們肉體造成的摧殘,而且進一步顯示了謀生于十里洋場上的婦女之苦痛與艱辛。在畫法上,此作不拘一格,揮灑自如,標志著作者在藝術上的高度成熟。女藝人蓬松的鬢發(fā)和上衣的袖子用寫意法,伏在她肩上的猴子以干濕并用的筆墨,在這些“應物象形”的大小塊深淺墨色的圍繞映襯下,用幾乎是“勾勒取神,不假渲染”的方法畫成的富有表現(xiàn)力的面龐得到突出。她清秀愁苦而強作微笑,給人以難忘的印象。流利的“白描”畫成的裙裾與墨畫銅板的黑白對比構成富有說服力的細節(jié)。難怪徐悲鴻畢生傾倒于任伯年,這不僅在于他藝術手段的高妙,也在于某些作品的寫實主義精神。
任伯年的風俗畫多采用工筆畫法,是為了滿足市場的需求而作。從這些作品可以看出任伯年傳統(tǒng)白描的造詣,看出他對傳統(tǒng)繪畫的眾多技法和名家如吳道子、李公麟、陳洪綬等的借鑒和吸收。任伯年白描人物造型生動,線條勾勒飛動有力,神如驚蛇,行如流水,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和表現(xiàn)力。他在風俗畫中也引用西方凹凸的素描畫法,以散點透視為基礎,吸收許多焦點透視。畫作審美趣味和藝術表現(xiàn)符合當時市民階層、商賈們的喜好,同時又不失其對個性語言的追求和探索,達到了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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